进入镇子,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十米宽的青石马路,马路两旁是一片鳞次栉比的地上居民住宅区。马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,他们穿着打扮与地下居民有着明显的差异,衣服颜色更鲜艳,样式也更多。
穿过住宅区,会经过一片美丽的麦田。麦田的周围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果树,平常在这里务农的也大多是地下居民。
距离稍远一些的青色山头一片青草地,一幢幢贵族居住的别墅错落有致地分布在那里。
别墅宽敞的院子里种满了鲜花和绿树,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,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幅天然的田园油画。
向一和纳尔走在青石马路上,偶尔还能看到贵族的小孩骑在马背上,欢快地在草地上训练马术。
来到贵族区的中央地段,一条岔路从少年们脚下的马路分开,笔直通往一处私家花园。这里是小镇内身份最高的鲁斯兰男爵的住宅。
岔路两旁是两排四季常青的阔叶林,茂盛的枝叶在十米高处将小路紧紧包拢,只有零星的余晖穿过叶缝投到地上,随着风摇曳闪动。
“向一,你在这里等我一下。”纳尔突然说道。
“你干什么?”
只见纳尔左右观望了一番,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,小声说道:“你忘了今天是我妈生日了吗?我去摘支花送给她,你在这给我把下风。”
“喂!”
向一还没留神,纳尔就从岔路径直小跑,偷偷摸摸地来到了中央花园。
站在马路上的向一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,帮纳尔查看周围的情况。
说来也奇怪,往常巡逻队总是在这条马路上来回逡巡,而鲁斯兰男爵的住宅是重点巡查的地方,即便偶有空档的时间,也不会出现今天这种一路上只看到一次巡逻队的情况。
向一不知为何又想起哈姆巴斯家族货车上那些绿色的树苗,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。
纳尔可不会管向一在想什么,他一路摸到花圃旁边,也没有看到一个守卫,庆幸之余更多的是欣喜。眼前鲜红若滴的红色玫瑰静静地伫立,仿佛妙龄少女般诱惑着他。
纳尔快速伸出手,折断了其中一支,正要往怀里藏,忽然听见一声娇嫩的女声。
“小偷!”
纳尔闻声抬头,只见一名银发少女站在城堡高处的落地窗旁,落日的余晖照射在她脸上看不清容貌。
意识到不好的纳尔浑身一激灵,匆忙将那朵折断的玫瑰塞到怀里,花茎上的尖刺划破了他的手皮也没有注意,连滚带爬地就想要往外跑。
“你给我站住!”少女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,转身跑到楼下。
这时的纳尔已经来到被阔叶林遮盖的甬道中,回头还对少女吐舌做了个鬼脸。
“你......你这个贱......混蛋!”
受过良好贵族礼仪教育的少女怎么也说不出“贱民”这个词,只能说出自认为非常难听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愤怒。
逃跑的纳尔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个人身上,对方微丝未动,他自己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,背篓里的木柴散落了一地。
被人抓个正着,就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纳尔,此时也显得有些惊慌失措。
“抱歉,您没受伤吧。”
说话的是一名身着黑色执事服的青年,他略微欠身,然后伸出手将纳尔扶了起来。
纳尔有些惶恐地看着眼前的这名青年执事。
“偷东西是不对的哦,”青年执事面带微笑地说道,“如果您有需要的话,可以多采摘一些玫瑰带走,相信您一定是为了自己重要的人才会这么做的吧?”
纳尔还是第一次碰到能给自己开脱的贵族,要知道,他的行径虽是小事,但是在等级阶层划分森严的帝国中,这已经足够给他定罪了,更遑论爵位贵族本身就拥有随意处置地下居民的权力。帝国向来都只是保障地上居民的人权,地下居民在他们的眼中只是地下的蠕虫而已。
原本在外面把风的向一发现情况不对,马上赶了过来,对着青年执事不断鞠躬道歉:“对不起,对不起,给你们添麻烦了,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,请您原谅他。”
青年执事眼前一亮,眼前少年虽然一副地下居民的打扮,但他道歉时用的却是标准的贵族礼。
“看来您还有一位很好的挚友呢,”青年执事不动声色地说道,“能够冒着生命危险给您道歉开脱的朋友,要好好珍惜呀。”
在青年执事有意无意地提醒下,纳尔才知道自己一时兴起的行为酿成了多大的后果。
如果冒犯的不是眼前的贵族,自己恐怕小命不保,而出来替他道歉的向一,下场不会比自己更好。
想到这里,纳尔不由得冷汗直流。
“这群小偷偷了我辛辛苦苦种的玫瑰,科特,你替我教训一下他们。”银发少女此时来到现场,对着那名青年执事命令道。
“抱歉,我尊贵的小姐,属下做不到。”科特·安格斯鞠躬说道。
“为什么?”银发少女不解地问。
“小姐,您的鲜花是用来给别人欣赏的,对吧?”
“是啊,有什么问题吗?”。
“既然小姐的花已经达到了被人欣赏的作用,我们又何必纠结于它最终的形态呢。”执事耐心解释。
“哼,谬论!”
“男爵大人常说‘赠人玫瑰,手有余香’,身为上位者要宽待子民,如果您执意要教训他们的话,请问小姐想要如何惩罚他们呢?”科特将问题抛还给了自己的主人。
“好啦好啦,知道了。”银发少女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,但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。
青年执事显然对自家小姐的性情非常了解,他对整理好背篓的纳尔说道:“赶快向小姐道个歉吧。”
“对......对不起。”纳尔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。
事实上,从纳尔一开始看到银发少女的时候,他的样子看上去就有些古怪了。
身为死党的向一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,但他并不戳破,他再次鞠躬说道:“给你们添麻烦了。”
银发少女撇了撇嘴,说道:“本小姐原谅你们的冒犯了,下次......没有下次了。那朵就玫瑰送给你们了,赶紧离开这里吧。”
向一道了声谢,扯着纳尔径直向外走去。
科特目送少年们远去,若有所思,随后感叹了一句:“青春真好啊。”
“好什么?你都是三十多岁的老头了,胳膊肘还一直向外拐。”没有旁人,银发少女也不需要注意身份。
“抱歉,克里斯汀娜。”科特突然说道。
“干嘛道歉?”
“不,没什么。”
“莫名其妙。”银发少女哼着小曲,一路往回走。
......
在前往地下通道之前,还要经过一次日常工作考核以及搜身检查,这项工作也是监察队负责的。
日常工作分两部分,一部分是由有作业令的地下居民每天携带一部分木材返镇,换取必要的食物;二是每过一段时间,监察队会随机抽取一部分居民查看木材消耗情况,当然木材的消耗手段就因人而异了。
“小鬼,出示你的作业证件。”一名监查队的成员对着向一说道。
他面色微红,说话时还有酒气,显然是在值班期间酗酒了。
向一皱了皱眉,将怀中的证件递了过去。
证件上除了写有作业人向一的名字之外,还有他担保人的名字。
担保人一般是由直属亲人担任,多为行动不便或者上了年纪的老人担任,目的是为了防止作业人逃离镇子的控制。
不过通常作业人是不会轻易做出有害亲人的举动的,因为就算逃离了镇子的控制,没有正规的帝国批文,也无法直接进入到别的城镇生活。面对植海中那些危险的生物,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的他们,怎么生活下去就是一个难题。
接过向一证件的监察队成员撇着眼,摇头晃脑地看了一下,然后醉醺醺地念道:“作业人——向一,担保人——古德·塞勒斯......嗝!”
他打了一个酒嗝,将证件还给了向一,然后扬了扬头,示意向一将身后背的木柴放到前面的秤上。
“零......零公斤,”监察队员晃了晃头,让自己清醒了一些,睁大眼睛确认了之后有些生气地说道:“不要以为我喝了酒......酒......就可以糊弄我!”
向一将背篓上的木柴放了进去,说道:“大人,刚才我还没放上去呢。”
“哦~”监察队员拍了一下脑袋,尽量让自己清醒一点,看了重量没有问题后,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,“忘记了,不好意思,你到那边去,下......下一个。”
向一背上木柴,来到另外一处进行搜身检查。这里除了五名搜查成员外,还有几名负责管理物资的成员,他们身后放着堆积如山的粮食。
他看到纳尔已经通过了搜身检查,手里拿着两个小袋子得意地朝他晃了晃,显然纳尔身藏玫瑰没有被发现。
替向一搜身的是一名年轻的女监察员,她有些拘谨地在向一身上搜了一圈,避开了身体的敏感部位。
向一有些明白纳尔是怎么逃过检查的了。
“没有问题。”女监察员朝着旁边的同伴点了点。
“二人份,没错吧?”另一位监察队员问道。
向一点了点头,然后将随身携带的麻袋撑开。
那名监察队成员用量器舀了两勺大米到麻袋里,接着从身后抄起一个小袋子丢给他。
“额外的份?”向一接过后问道。
那名监察队员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,显然不想多做解释。
向一松开小袋子的绳子,看到了一片金黄,是黄豆。
对于地下居民来说,这确实不可多的美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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